解码“803”：一个门牌号到刑侦队伍的“代号” | 上海政法40年
驱车沿中山北一路径直行驶，两栋呈书页状并立的灰色大楼显得尤为庄严、肃穆。走到近处，一块“803”的门牌号，瞬间昭示了它神秘而又不凡的身份——上海市公安局刑事侦查总队。
90年代，一部讴歌当代中国刑警的大型系列广播剧《刑警803》在上海滩盛极一时，“803”，自此从一个门牌号，成为上海刑侦队伍的一个辉煌的“代号”。
风雨数十载，从“803”第一代掌门人、“江南名探”端木宏峪，到“刑侦三剑客”张声华、裘礼庭、谷在坤，再到当下以群体问世的新生代“803”，上海公安刑侦人薪火传承，在打击违法犯罪的第一线守护着城市的平安。
今年正值改革开放40年，也是上海命案连续四年保持100%破案的第四个年头。记者近日有幸走进“803”，解封满分成绩背后，那些融入城市血脉的刑警记忆。
江南名探“老端木”
上海第一尊民警塑像和803的灵魂
在位于刑侦总队刑侦大楼的一楼大厅里，坐落着一尊塑像。
塑像身后的背景墙上，正中间头顶位置是一枚闪耀的“上海刑警”警徽，配合着由各式字体书写的“勇者无畏，智者无敌”这样一句刑警口号，显得相得益彰。塑像立柱上，纂刻着主人的名字：端木宏峪。
神探端木的塑像
这尊于1998年12月26日落成的塑像是上海第一尊民警塑像。所以在上海刑侦人的眼里，如果追根溯源，“803”的灵魂一定是从老端木开始的。
1949年5月27日，端木宏峪和济南市公安局的一部分同志从山东到达上海。时年24岁的端木任市局刑警处二科盗案股副股长，当年小小的刑警处，正是后来刑警“803”的前身。
八十年代初期，端木宏峪出任刑事侦察处处长。同一时期进入治安处刑一队工作，现已到退休之年的刑侦总队一支队民警汪栋明对这个第一任老领导印象极深，“他非常睿智，话不多却句句都在点上。”在汪栋明的记忆里，老端木有着令人折服的侦探技巧，即使是非常棘手的案子，他在现场都能直指要害。
江南名探“老端木”
1987年11月13日，“茂新”号客轮乘警值班室手枪、子弹等被盗，同年11月16日中午，西体育会路工商银行储蓄所发生抢劫银行案，此案就是曾经震惊上海的于双戈抢劫杀人案。
当时，案情上报后，公安部指示要求限时破案。端木下定决心，电告公安部争取10 天内破案！“803”当即展开侦查，16日当晚7时，侦查人员根据查获的物证痕迹确认：两案均系上海公交公司售票员于双戈所为。
刑侦总队的老同志回忆，当大家已经苦苦熬到第6个通宵时，传来于双戈在宁波被抓获的消息，侦查员们都欢呼了起来。可大家转身时发现，此时的端木处长已经瘫坐在沙发上，渐渐进入了梦乡。当侦查员们把他抬上床解下鞋时，眼前是一双浮肿的脚背……
“三剑客”和“四大金刚”
审讯“老法师”上演19个小时智斗
在那个年代，老端木的名字与上海印纱厂巨款被盗案、锦江涉外凶杀案、美国领事馆财物失窃案、“东北虎”案等一系列震惊中外的大要案联系在一起，成为一个时代的名探传说。
在他之后，上海刑警“803”又出现了被称作为“三剑客”的张声华、裘礼庭和谷在坤。他们3人术业有专攻，其中张声华精于现场勘查、长于案件分析，裘礼庭则工作踏实细致、思路开阔，而谷在坤的刑事审讯风格，则能让审讯事半功倍。
而因协助“三剑客”办案，此后和他的3个同学一起被冠以“四大金刚”之名的汪栋明，如今经过岁月洗礼，也已跟随着前辈的脚步，成长为当之无愧的“审讯老法师”。
在他的印象里，对于刑侦老前辈们最好的回馈，就是2004年，通过19个小时的智斗让一起19年老案尘埃落定。
“当年，上海普陀、闸北、虹口等地四起接连发生上门抢劫杀人案。“那时‘四案’专案组火速成立后，专案组调集了各涉案区域的精干警力进行排摸调查。但因为时代所限，当时的刑事技术无法为侦查破案提供更坚强有力的支撑，大案最终成了积案。”
汪栋明告诉记者，所以当事隔19年后，“四案”凶手顾满保被最终锁定的消息传来时，自己别提有多高兴。对汪栋明而言，这是迟来的正义，也是迟到了19年的“较量”。
“所以当我和他在审讯室里坐定的那一刻，我的开场白早就准备好了，‘快20年了，我们终于见面了！’”汪栋明记得，起初顾满保一度在装糊涂，还嚷嚷着“如果有证据，直接判我就行了。”“审讯就是一次心理较量，他在揣摩警方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我们也要慢慢逼近他的心理防线。”
面对狡猾的顾满保，汪栋明表现得气定神闲，“没事，等了你19年，直接交代感觉也没什么意思，那我就给你19个小时吧。”
其实，经过几番迂回较量，顾满保已然败下阵来。在审讯工作进展到18个小时45分钟的时候，思想斗争了很久的顾满保终于开口了！
80后“新生代”
青年探长另类“互联网思维”助攻
再过两年，汪栋明就要退休了。而他所在的刑侦总队一支队，这支主办刑事重案的“尖刀部队”，已经有足够的“新鲜血液”传承老一代的亮剑精神。
“目前，我们一支队40多个民警平均年龄大约在37岁，每个探组以70、80、90后组成三梯度，像我们青年一代如今已经成为走在刑侦战线最前端的一批人。”和记者说这话的是一支队探长朱光耀。朱光耀2011年进入刑侦总队，仅仅2年时间便跃升为当年总队最年轻的探长。
朱光耀办案
他谦虚地说，自己和老一辈相比，并没有多少拿得出手的绝活，“大概就是互联网钻研地比较多。”可就是他口中的“这一点点钻研”，让他在2013年一起命案中以另类思维成功破案。
“当时，徐汇滨江发生尸块，我们通过侦查，锁定了犯罪嫌疑人：被害人的男友。”朱光耀记得，可当进一步侦查时，警方发现这名男子的手机里所有相关的信息都被删除了，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向，且审讯期间这个男子也是闭口不谈。
朱光耀审讯犯罪嫌疑人
“也就是在审讯期间，我无意间打开他的手机，用逆向思维的方式恢复出来一串电话号码：62580000。”这是强生公司的电话，那他一定打过出租车！沿着这条线索往下走，朱光耀和他的侦查员们最终找到该男子所搭乘的一辆出租车，经司机确认并在后备箱位置，发现了肉眼可见的血迹，这一直接证据最终让这起案件迅速告破。
也就是在那一年，在崇明发生的另一起命案中，这名年轻的80后探长再一次为陷入僵局的案件“神助攻”，以他开阔的办案思路为侦查工作提供新的方向，最终靠团队之力成功锁定嫌犯。
刑侦人代代传承
今年破获命案积案数量达历年之最
光阴流转，如今的“803”从一个个英雄式的人物，已然成为了一个“群体代号”。“光荣的刑警，忠诚的‘803’，你用一腔热血，你用一片柔情，编织一曲橄榄色的歌……”这首《刑警803》同名广播连续剧主题歌正是上海刑侦队伍最真实的写照。
一组数据显示，今年以来，全市刑事案件破案数同比上升近10%，违法犯罪案件接报数同比下降22.6%，呈现出破案、发案“一升一降”的良好态势。市公安局坚持“命案必破”工作理念，不断加强和完善命案侦破工作机制。自2015年以来，本市命案也已经连续四年保持100%破案，这样的成绩在过去几乎是难以想象的！
在此基础上，为更好地维护法律的尊严，也为了慰籍被害人家属的心灵，市公安局近年来也花了大力气投入到历年命案积案的侦破工作中。据统计，截至目前，上海今年已破获历年命案积案共计14起，为历年破积案最多。
今年上半年，徐汇警方破获一起14年前入室抢劫杀人案，让等待了14年的被害人家属终于迎来了“迟到的正义”。就在近期，普陀公安分局经过不懈努力，也成功破获一起24年前发生的故意杀人案，犯罪嫌疑人在海南费尽心机躲藏20余年，最终还是落入法网。
“那些受限于过去的刑事技术尚未侦破的老案积案，也是我们公安刑侦人代代传承的一种‘不成文规定’。对每一代刑侦人而言，正义，是永不言弃的！”
当天的采访尾声，刑侦总队政治处的领导专程找来了一本书页已显泛黄的《江南名探》赠予记者，“这本讲述老端木办案的纪实类读物，是我们‘803’每一名新警教育的必备读本。”封面上的老端木眸光如炬、望向远方……也许，这便是刑侦人薪火传承的实物记忆。
作者 | 季张颖
编辑 | 王菁
图片均由市公安局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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